【将律】赶山潮

(是之前的活动文)   

·cp将律 有茂灵暗示

·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查关于日本的学制,所以有我瞎扯成分,对不起

·感觉也没啥雷点了

·bgm可以选用Novo Amor的《Colourway》

·那可以就继续吧

 

 


  

  

  


  铃木将到达这个海岛的第一感受就是————好漂亮。


  他其实没走过多少地方,到的地方都是匆匆一眼,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日本的高楼大厦间穿梭。都紧邻着大都市的车水马龙,站在最高点向远望,还是能看到高楼大厦。


  海风在他踏上海岛后的第一步起就迫不及待地欢迎他,他行李不多,一个背包一个中型行李箱。夏天在东京似乎还未开始,在这里已经处在盛夏时分。风里不仅带着海盐还带着烈阳,海浪隐约的声响让空气中的潮湿味道逐渐发酵。他乘着便利店的小货车到达外祖父家的时候,清晨的空气已经变得松软十足。


  他今年十七岁,高中生涯濒临尾声。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他在东京没人照顾,按理说十七岁的高中生照顾自己并不成问题,但他母亲坚决反对他自己在东京。


  “青春期的小男生哪里会照顾自己?听妈妈的,去你外公家那里。那里环境很好的,很安静。我可不能让你过得像你爸爸那样一天三顿速食面。”


  这是铃木将母亲大人的原话。


  于是在高中最后一个学期还未开始,铃木将提着行李到了这个小海岛上。


  要说反感和抵触情绪,那多少还是有些的。毕竟突然从灯红酒绿丰富多彩的城市到这个偏僻小地方,是会有些落差。

没事,反正就这一个学期,上大学之后就能回去了。


  铃木将这么想。


  他到外公家时,这个独居的精神奕奕的老头告诉他,入学手续已经办好,明天就能去报到了。


  铃木将把自己的东西布置好已经到傍晚,余晖洒满乡下小屋。铃木将想到了那种他只在网上才见过的唯美图片,就是现在这样。他坐在地板上晒着太阳,心情放松了下来。这时他听到外公叫他的名字。


  “阿将!阿将!阿将!”


  “怎么了?外公?”


  铃木将已经站在外公身后了,只是他没听到铃木将的脚步声,连着又喊了好几声。


  “去,去把这些贡品给山神送去。”


  “山神?在哪?”


  “在山里的红屋子里。你到山脚下就能瞧见啦。那里有人告诉你怎么做。”外公直了直腰板,把装着贡品的那个纸袋塞给铃木将。“你是岛上的新人,山神得见见你,才能用神力保佑你。”


  铃木将想,这应该和参拜差不多吧。不过他很少去参拜,他不怎么信神明这种事,也没那个时间。不过他还是要遵从外公的意思,所以他点了点头,拿起贡品,向岛上唯一一座山走去。


  海岛上的小山并不高,但山上种满了树。窄窄的山道只有长长一条,直达山顶,道两旁的树被风一吹就哗啦啦地晃。铃木将在山道抬头,就看到了那座红屋子。


  山道并不长,他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屋子前。铃木将走进屋子,正对门的地方是一尊石像,一个穿着和服的长发老人闭着眼,紧抿唇,端坐在那里。他的长发直垂到腰际。他看着面容苍老,像个耄耋老人。铃木将站在那里看着石像,忽然身后有人对他说话。


  “请问,是来供奉山神的吗?”


  铃木将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青年,齐刘海没过眉毛,后面扎着一个长辫子,微微晃了晃。他穿着的是宽袖阔腿的衣服,只是在这种天气里看着有些热。


  铃木将看见他,点了点头。


  他微微笑了笑,然后默默接过铃木将的贡品,把他们一一放到了贡台上。在他转过身去摆贡品时,铃木将看到门外已经擦黑的山林中窜进一只金黄色的狐狸。他长得很漂亮,金黄的皮毛在昏暗的屋子里似乎都在发光,但在铃木将想走近去看时,那少年又说话了。


  “客人,您需要来向山神说明你的来意,和参拜一样。先摇铃铛,再拍手参拜就行了。”

 


 (日本的参拜方法:如果有铃则轻摇铃,告诉神明我来了,首先將香钱投入到功德箱。摇铃后,行礼两次,拍掌两次,祈祷。最后再行礼一次。) 

 


  铃木将又站在了石像对面,在摇响铃铛前,他问了青年的名字。青年人笑了笑,说叫他影山就好。


  铃铛被摇响,外面此时已经是黑夜。海岛上的人们拉起彩灯,用老录音机放起上个年代的老歌。小街上的露天摊都摆了出来。铃木将站在山神像对面双掌合十,影山茂夫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那只偷跑进来的狐狸。狐狸已经睡着,影山茂夫悄悄把他身上粘上的一片树叶摘了下来。


  铃木将依然不信这些神明,在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音乐声时,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来自己之前看的一本冷知识大全,里面说螃蟹的牙齿在胃里。他不知道在祈祷时想这个会不会影响神明的保佑,但反正他的祈祷也并不真诚,如果山神听到还算有点意思的冷知识大概是比听到不真诚的祈祷要好的。铃木将走出红屋子时这么想。

 

 


  第二天铃木将便准时到校了。海岛的高中只有这一所,倒也省得他花时间找了。


  他其实对转学倒没什么意见,而第一天在学校的生活也让他觉得这里确实不是个坏地方。所有人都很单纯朴素,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他的班任也是东京人,只是跑到这里来教书,偶尔也和铃木将聊一两句,怀念他在都市的时光。


  铃木将也是在这天认识影山律的。不过要说认识其实还有些牵强,他们真正认识对方还要等到仲夏时在夜里赶海那次。


  他被安排在影山律前桌,身高的原因。


  铃木将因为长相在高中生中其实很吃香,更别提他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城里人突然到了这种全是被晒黑的糙小子中间。下课之后男生女生都围上去和他说话。他在东京的生活也十分吸引这些孩子,现在海岛上虽然也都有网络手机,但还是没有游乐场电影院和大商场。铃木将是那种喜欢和同学扯皮的人,所以只一上午时间,他就差不多和这群人勾肩搭背了。


  除了影山律。对影山律他只能说是知道他姓甚名谁。他们两个一天下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还包括了你好等一系列打招呼用语。铃木将感觉影山律默默坐在他后面,淡淡看着他和其他男生打成一片却不说话。他能感觉到他只是不想太扎眼,想当个小透明。但他似乎对自己的认知很不准确。坦白说无论是影山律的成绩还是脸,都是铃木将走进教室后第一个注意到的。


  放学之后铃木将和同学搭伙打了篮球,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才离开那个水泥篮球场。铃木将在回家路上遇到了影山律,他拎着一个塑料袋正往东面走。铃木将胡乱擦了把汗就抓起水瓶追上他。影山律其实给人感觉并不内向们也不属于郁郁寡欢,但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没兴趣。通过铃木将的观察来看,他不主动和人说话,但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就会礼貌地回应。而空闲的时间里,他偶尔会看着远处发呆,偶尔出去一个人闲逛。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这些都是铃木将在一天的时间里,通过无数次的努力用余光获得的。这几乎要把他的眼珠累垮。


  铃木将虽然爱和同学扯皮聊天,但也不是那种会想着和全班打好关系的人。他之前的班上就有一个天天不说话的同学,他压根都没看过几眼那个人。只当他是个透明人。但是影山律给他的感觉很微妙,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他偷瞄影山律的时候有一次被正主现场抓包。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铃木将用剩余的一毫秒时间,看到了一双清澈又深邃的眼。


  很神秘,铃木将只能在心里如此定义影山律。


  而这些神秘的氛围汇聚在影山律周围,让铃木将很好奇。他想去走近影山律,打破这氛围。


  “影山同学!”


  铃木将边喊边跑向了影山律,而影山律转过身,望向他。晚上的海风强,他的头发有些乱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四目相对,在强烈纯粹的晚风中。


  “你也回家?”


  “嗯,”影山律说,“你也是吧。”


  “啊,对啊,哈哈。我外公家就在山脚下,哎,你也往这边走,那你也住在这边?”


  “算是吧。”


  铃木将俯身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说:“你去买菜了啊?你家里没人买菜做饭吗?正常我放学回家就能吃上饭了。”


  影山律沉默了一会儿,快到铃木将外公家时才说:“我没有父母。”


  铃木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在他向影山律道歉时,影山律只是神色平常地说:“没事的。”然后在暮色中自己走向了山。

 

 


  在那天之后一周的时间里,铃木将没再成功和影山律说一句话。每次他一走近他,影山律就会找到方法巧妙地躲开他。但在铃木将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用余光偷瞄人的眼睛换成了影山律。


  他在上课时总是看向铃木将的红头发,在下课时看铃木将在水泥地篮球场打篮球,在午睡时偷偷看他掉在地上的笔记。


  在回到红屋子之后,他问哥哥怎么和同学打好关系,影山茂夫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给他吃好吃的应该可以。他一向无比相信哥哥的话,所以第二天的便当由一份变成了两份。


  在他把便当递给铃木将的时候,铃木将内心波涛汹涌堪比海上刮起龙卷风。


  他怀疑地问:“这是....给我..的?”


  “对,是蛋包饭。”影山律认真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吗?我明天做。”


  “不不不我喜欢,我吃这个就行。”铃木将接过便当。“谢谢。”


  然后铃木将和影山律就那么看着对方,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铃木将觉得真的,世界太奇妙了,真的。


  “额,你不吃饭去吗?”铃木将问影山律。

影山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眉头紧皱,然后说:“哥哥和我说要想和同学处好关系要给他吃好吃的东西,但是我觉得要是只给你送饭的话我好像是个送外卖的。这有点奇怪。”


  铃木将愣了一秒,然后笑了出来。影山律站在那诡异地看着他。


  铃木将笑得肚子疼,笑完了,他边抹眼泪边和影山律说:“走吧。外卖小哥。”


  影山律更疑惑了:“去哪?”


  “去和你一起吃午饭。”


  在他们两个互相模糊不清的一周时间后,铃木将和影山律的友情开始了。


  最开始那几天铃木将每天中午时都会受到影山律亲手做的便当,连着第四天收到蛋包饭便当后,铃木将终于提出要自己带饭。


  他们每天吃饭的地点都不一样,有时候在学校的唯一一个长椅上,有时候在天台上吹海风,有时候在树荫下。铃木将和影山律讲了许多城市里的事情,里面不乏有他情绪激动时的夸大其词,他有时候会把都市当做一个承诺,说给影山律听。


  “等高中毕业了,我带你去东京玩!”


  每次影山律听到这话,都会笑笑,然后在中午的烈阳下放下筷子,告诉他自己没法去东京的。


  铃木将不知道影山律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在心里悄悄琢磨着这事。

 


  有一天中午,铃木将和一群人在篮球场打的热火朝天,海风在中午每次都显得无比倦怠,闷闷的,黏糊糊的。但少年人的活力激情丝毫没减少半分。汗水如同波光粼粼的海浪,被毒阳照得闪着亮光,让他们站在那里都发光。而铃木将,无疑是最亮的那个。这么说是有些俗,但对于站在场外注视着他们的影山律来说,他的确在当时只能看到铃木将。


  那时铃木将正在等着自己的队友传球过来,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猛然蹦出来,像个疙瘩从心口被挤了出来。他顺着这种感觉驱使身体,于是他回过头,看见站在篮球场的铁丝网外的影山律。影山律也在看他,目光就交汇到了一起。


  这是他们第三次四目相对,在仲夏恶毒的烈阳中。目光被太阳晒得发烫,热度灼伤眼睛,直入心脏的最深处。


  影山律怔住了一瞬,然后向铃木将笑了出来。他很少向别人笑,所以在铃木将得到他的第一次稀缺笑容后,就对他说要多笑,因为他笑起来好看。


  影山律在那之后经常用笑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被铃木将的笑话都笑时会笑,吃了好吃的豆腐会笑,考试考了高分时会笑。当然,在铃木将把牛奶不小心弄到自己的衣服上时也会笑,只不过是冷笑。这个时候铃木将就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而此时铃木将站在篮球场中央,看到影山律的笑容,看到闷闷的,黏糊糊的风把他的头发再次吹乱,再也没法思考任何其他事情了。

直到球砸到了他的脑袋。


  铃木将被疼痛拉回思绪,但他只是揉了揉头,下一秒就立刻跑向了影山律。


  刚才不小心让球砸到铃木将的男生震惊地看着铃木将的背影,对旁边的人说:“他这是怎么了?”


  “别管,帅哥之间的神秘吸引力,咱们没法体会。”旁边的人一脸意味深长地道。

 


  铃木将跑到影山律身边说了几句话,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在见到影山律之后就不受控制地上扬,影山律见他这样,也一直微笑着和他说话。两个人隔着铁丝网说了一会话,铃木将就披上校服外套走出了篮球场。身后的那群人喊着问他还打不打了,他挥了挥手,喊了回去。他声音都是上扬的。


  “不打了!我去吃午饭了!”


  喊完这句话,他就小跑几步,跟上了前面走得飞快的影山律。


  篮球场上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说了话,问这俩人是不是在谈恋爱呢。

 

 


  他们那天在天台吃的饭,天台有一处荫蔽处,很凉快。但又因为爬天台实在太累,他们两个只是偶尔来这里享受一次凉爽的愉悦。

吃饭的时候,影山律突然问起来螃蟹的牙齿这回事。


  他问铃木将螃蟹的牙齿在哪里,铃木将说他之前在一本冷知识大全上看过,那里面说螃蟹的牙齿在胃里。影山律听完之后默默吃了一会儿便当,天空中飞过了一只海鸥,它响亮的鸣叫了一声。天空蓝得要命,快接近克莱因蓝的颜色。在这片天空下,两个少年貌似躲在了一处与世隔绝的阴凉里,吃着午餐。


  “晚上和我去赶潮吧。”影山律在吃完便当后和铃木将说。


  那只海鸥落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上。铃木将看向影山律,欢快地应了下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铃木将也没把自己在山神面前的胡思乱想联系到影山律身上。因为晚上的海边约会让他很兴奋,他一下午都在期盼中渡过,以至于忘了今天是海岛的海祭节。


  海祭节是除了传统节日以外在海岛上最重要的节日。外公在一天早饭时和他说,海祭节就是祭拜海神和山神,以求得一年的风调雨顺,获得好的收成。而在这一天向他人赠送礼物就会获得神明的庇佑,赠送的礼物会让对方有一整年的好运气。


  这也不能怪海边约会的冲击力太大,如果任何一个人在飞速转动的都市中突然到了这么一个安逸的小岛上,大概都会觉得时间如同静止。岛上汽车都很少,因为站到天台上就基本能把小岛看完。


  而这种静谧也同样存在于影山律身上,他只站在那里,在路上行走,甚至在球场上热火朝天地打球,都一样沉静。铃木将觉得有时候影山律真的很像那座山。山上的树是他运动的轨迹,风一吹,他就微微晃动。动作随意。似乎与风融在了一起。风一停,他还是一座安静不语的山。神秘又深邃。

 


  晚上铃木将火急火燎地吃完饭,就拿着赶潮时用的小铁桶和钳子跑出了家门。当时已经临近夜晚,人们已经拿出了彩灯和录音机,远处传来当时他向山神祈祷时的声音,热闹的人声,还夹着几声犬吠。


  铃木将和影山律约好在学校门口碰面。在铃木将狂奔到那里时,影山律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他穿着白衬衫外搭,里面是黑色的T恤,下面穿着大短裤和运动鞋,立在那里看向了狂奔而来的铃木将。


  他看了眼表,说铃木将迟到了五分钟。

铃木将的面容此时已经看不太清,但影山律听得出来在他说话的时候在笑。尽管已经喘不过来气。


  “下次早到五分钟,换我等你!”铃木将说。


  “行,说话算数。”


  那时离退潮还有一点时间,所以他们边聊边慢慢向海边走。等走到海边时,潮水已经向海里退去了。沙滩上已经有了许多被留下的鱼虾和海带。铃木将一到海边就迫不及待地捡这捡那,影山律还没捡几个贝壳,铃木将就问他桶满了怎么办。影山律俯身一看他的桶里什么都有,连被冲上来的垃圾铃木将都统统捡了进去。


  影山律一时真是又好气又想笑,“这些东西都没用。咱们是来找螃蟹的又不是来捡垃圾的。快点去倒掉,然后找螃蟹。”


  铃木将只好哦了一声,乖乖把自己捡到的一桶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倒掉了。


  于是两个人一边找一边走,这一片找完了就找下一片。有一次影山律找到了一只螃蟹,但被它跑掉了。他为此郁闷了十分钟。


  在影山律认真寻找螃蟹时,突然听到铃木将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铃木将正站在海浪前,低头看着水里。影山律走过去,刚低下头看向那里时,一泼海水就泼了过来。他用手抹干净脸之后才反应过来铃木将在骗他,而罪魁祸首站在海水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铃木将!!”影山律愤怒地喊铃木将。


  “哈哈哈哈哈哈!哎,我说,律,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铃木将还没笑完,就被影山律一把推倒,脸朝下趴到了潮湿的沙滩上。铃木将没有防备,吃了一嘴沙子。他从咸涩的海水里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里影山律笑得很开心。铃木将看着他一点脾气也没了,也笑了出来。然后浑身湿透的从海水里站起来,又一次向影山律泼了一泼水。影山律来不及躲闪,只能用手去挡。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打水仗,在黑夜的海边。岸边远处灯火通明,没人注意到他们。海祭节的气氛正被推向高潮,而铃木将边向影山律泼水边笑着看向他。影山律向他泼水,浑身湿漉漉,笑得眼睛都没了。他感觉这一切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最后两个人都倒在了沙滩上,在潮乎乎的沙滩上互相泼水,滚得满身都是沙子。



  铃木将到最后笑得都没了力气,被影山律泼得只能求饶。影山律停下手,两个人这才看清对方。简直毫无形象可言了。不过这一通胡闹下来让铃木将浑身似乎都在激动兴奋。他在黑夜中依着月光看清影山律的脸,平时鲜少对外人笑的影山律,平时沉着冷静的影山律,平时会严肃认真地纠正他习题里的错误的影山律,现在全身被海水浸了个遍。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里满是笑意,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微喘着气,眼睛里只他一个人。



  想吻他。



  好想吻他。



  冲动的心告诉大脑。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喘息声中,铃木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一遍遍加大声音告诉他自己。他想吻面前这个人的微薄唇瓣,把他的喘息全部融进自己的口腔。


  在铃木将愣神的过程中,影山律站起了身,然后对铃木将说——


  “海祭节快乐,将。”


  这是影山律第一次叫他的名。他觉得他已经再没法不做任何事了。他也从沙滩上站起来,走近影山律,一把抱住他。他克制着自己和喷涌的热血,最后还是漏掉了一丝罪恶——他的嘴无限地贴近影山律的耳廓,在闷热的海风中对他说:


  “你也是。海祭节快乐。”


  海浪一次次拍打沙滩,声音却渐渐淡去了,最后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影山律也回抱了他,虽然不知道铃木将为什么突然抱住自己。不过抱了一会儿还不见这人松手,他只好对铃木将说:“先松手。你不要礼物了啊?”



  “还有礼物?”铃木将松开影山律,惊喜地对影山律说。



  “当然了,在海祭节送礼物能保你一年平安。”



  铃木将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海祭节,也记起了外公和他说的那些话。


  影山律抬手,指向海面。铃木将看向大海,海面顺着影山律的手指从他们脚下被点亮,开始泛起蓝色的荧光。光亮一直延伸,点亮了小岛周围的整片海水。


  眼前梦幻无比的场景让铃木将一时恍了神,他看到闪着蓝光的浪花为影山律送来一个发光的东西,影山律拿起那个东西,递给了铃木将,铃木将看清了它——一个发光的海星。

铃木将接过海星,然后才猛然醒悟,无比震惊地问影山律:“你怎么做到的?在海里安了电灯吗?”


  影山律再次笑了,海星的光照着他们,黑夜在这一刻彷若仙境。影山律面容明亮,但眼睛里却含着黯淡的颜色,又一次回归了沉寂的深渊。



  而铃木将这一次却没有看到。



  他微微启唇,说:“我不是普通人。”



  “我是这座山里的山神。”



  “螃蟹的牙齿在胃里,这是你来到海岛第一天就告诉我的。”



  “我听到了你的祈祷。”



  铃木将瞪大眼睛看向他,他认定了自己在做梦。



  要不然影山律怎么会说胡话呢!



  影山律看他明显不信,叹了口气。然后把他从浪花中拉到干燥的沙滩上。铃木将的表情现在变幻莫测,他在想自己怎么会做梦,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呢,刚才打水仗的时候脑子撞到了?还是自己在赶潮的时候直接睡着了?他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身体只乖乖跟着影山律走。等两个人都站定,铃木将想问影山律话,却没能问出口。



  因为那时影山律吻了他。



  在他的嘴唇碰上铃木将的嘴唇时,铃木将再次与影山律对视了。黑色的夜里已看不清一切。他无法形容这一次的对视,因为他什么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影山律还带着海水咸味的唇贴上他时,铃木将瞬间五感全失。


  在亲吻的短暂几十秒时间中,影山律握住了铃木将的手。他们分开后,他又掰开了他的手,铃木将在一片大脑空白中看向自己的手掌,里面躺着那颗刚刚影山律给自己的发光海星。影山律在告诉他这一切的真实性。


  铃木将刚接完吻感觉自己浑身滚烫。而他看见影山律居然还是那么冷静地看向自己,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回信了吗?”



  “嗯。”




  其实铃木将压根没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他都如梦似幻的。


  他知道他和影山律在海边打水仗是真的,因为他浑身湿透的衣服还挂在外面挂着;他知道他看到海水会发光是真的,因为那颗发光的海星就摆在他的书桌上。


  但那个吻,铃木将无法查证。他想追寻蛛丝马迹,但根本无从查起。而抹除了痕迹的人其实也是他自己。他在昨晚慌乱地清洗了一切线索,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与影山律相安无事,也为了让自己能接着纠结犹豫止步不前——纵使铃木将骄傲与天高,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会承认他还是懦弱的。


  他不敢相信那个吻是真的。


  到了学校,铃木将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影山律。很奇怪,教室里明明人很多了,但他仍然一眼就挑出来一个影山律。而他也无从知晓,早在这之前很久,影山律早已对此熟稔无比。


  这一天并无异常,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聊天,一起吃午饭,一起打篮球。铃木将已经几乎就要战战兢兢地确认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梦的时候,影山律在放学前邀请他去山上的红屋子。


  铃木将背书包的手顿了顿,说了声好。

他跟着影山律的背影上了山。在山道上走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形容简直无比贴切,影山律就是这座山。他行走在山中,与山的融合丝毫不差。他在这一刻开始有些相信影山律昨晚的话了。他是这座山的神。


  走到红屋子里,铃木将看到了之前那个叫影山的青年。影山律一见到他就欢快地和他打招呼。铃木将见过那副神情,和影山律向自己打招呼一样生动。但他的嫉妒之心还没燃起就被影山律一句话熄灭。


  “铃木,这是我哥哥影山茂夫。”


  铃木将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向影山茂夫问好。影山茂夫也一样,连连向他鞠躬问好。铃木将没说出口的是,他其实是忘了影山茂夫告诉过他自己的姓氏。其实不止影山茂夫,他到了这个岛上之后,记住的名字除了影山律少得可怜。


  与影山茂夫见过面之后,影山律就把铃木将带到了屋子的后院。那里铃木将从没去过。其实这间屋子并不小,和神社可以说差不多,只不过更古老些。人也更少。后院有一条通往山林的小路,铃木将跟在影山律后面,一直走到没有一棵树遮挡的地方。那是一出空旷的平台,能看到很远处的海面。


  就在铃木将看着这片景色时,影山律突然对他说:“海岛的景色很美吧。”


  铃木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看向身边的人,蓝色的夜晚马上来临,他在昏暗的光线里只看到影山律的轮廓,以及海风吹拂着的头发。


  “但我没法离开。”


  铃木将听过他说这句话,当时就觉得奇怪。他问道:“为什么没法走,有谁不让你走吗?你哥哥?”


  影山律摇了摇头,“不是。哥哥不会那样。是岛不让我走。”


  铃木将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他看到影山律闭上了眼睛,口中念了几句什么。就见他周身都开始泛出光芒,在此处寂静黑暗的地方显得无比明亮。他似乎身体变轻,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漂浮在空中。他周围的光芒越来越强,让铃木将睁不开眼。等他再看到影山律,后者已经变了个样。影山律穿着和那尊石像一样的和服,长发微动,周身都发出淡绿的,与山林颜色一样的光。


  铃木将之前不相信的心,此刻终于相信了面前的人就是山神。震撼与惊愕让他说不出话,他看着影山律从空中落下来,回味刚刚的场景,只觉得很美。但是影山律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眼神里的沉静,现在已经变成了黯淡。他欲语还休,最后还是说了下去。


  “不管你信不信,铃木,我确实是这座山的山神。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祖传的神力,用来保佑这座岛上的一切。原本哥哥是这一代的山神,但因为他之前下山时被一个狡诈的欺诈师骗走了大半神力,按照神规他不能再当下去,所以哥哥把神力传给了我。而一旦接受这份力量,就相当于与岛签订了契约,永生永世不能离开岛。”


  影山律说话时没有看铃木将,他看着远处的岛民和热闹的景象,神色却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铃木将在一旁看着他的脸,他知道,那是影山律温柔的神情,尽管他从未见到过。

铃木将半晌才问:“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你的神力不是可以转移的吗,那你就不能给其他人吗?”


  “要是能的话,我们家族也不用世代守在这里了。”


  铃木将心里升起一种发闷的感觉,像是有人用棉被捂住了他的心口。他不知道那是悲哀还是心疼,亦或是这两者皆有。这种感觉如同潮水直浸到他的喉口,让他说不出话。


  “但是,如果非要说解决的办法,也有一个。”影山律淡淡说。


  “哥哥前几天对我说,他已经决定要留在岛上了。所以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可以再把神力还给他。只是这个过程会十分痛苦,因为是二次传递,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影山律说到这里停住了,平台上的风吹得很大,呼呼作响。铃木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最后望向了影山律。影山律在这时也看向他的眼睛。


  他看到铃木将的眼睛,与他对视。眼神里坚毅又苦涩。


  “如果你会带我走,那我会还回神力。和你走。”


  铃木将盯着他的眼睛,感觉到那目光直入灵魂。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影山律没有骗他或者戏弄他。他确实是这座山的山神。现在影山律已经告诉了铃木将自己的心,沉着冷静地全部坦白,只等待铃木将的一个回应。


  到了这个时候,铃木将却突然犹豫了。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但却陷入了新一轮的挣扎。他明白了为何刚刚的悲哀与心疼同时迸发。悲哀是枷锁而心疼是利刃,叫他哪个都不忍选择。


  影山律似乎已经料到铃木将的这幅样子,他伸手把一段烫着金纹的红绸递给了他。


  “这段红绸是我的护身符,如果你想带我走,就来找我,把它给我。如果你不想,就不用还给我了。让他保佑你余生顺遂,也算给你做个纪念吧。“


  “在你走之前,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告诉我,你到底选了什么。”


  铃木将握住了红绸,点了点头,说:“好。”



  送走铃木将之后,影山茂夫从红屋子里走到了平台。影山律转头看到他,“哥哥。”


  他唤了影山茂夫一声,声音里五味杂陈。而影山茂夫只是笑了笑,说:“决定好了吗,律?”


  “嗯。”


  “那就好——”“可是哥哥....”


  “律。”影山茂夫打断了影山律。


  “你要相信我,也该承认他了。”影山茂夫看向影山律。他眼神里是和影山律不一样的坚硬,又更加沉稳。


  “师父他不是骗子,他是个好妖精。”


  影山律皱着眉抬眼看他,看到影山茂夫嘴角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微笑。





  在那时离最后的考试还有一个半月。之后的时间里,他们仍旧与平常无异。聊天,吃饭,打球。铃木将会在球场上大汗淋漓时看到影山律,影山律也依然不动声色地给铃木将一颗山果。只不过这回铃木将已经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都真实存在着。


  临近考试的最后一个周末,班级里有人组团去山上露营,做告别会,也做最后一次狂欢。铃木将和影山律各怀心事地都应下邀约。而此时那段红绸还静静地躺在铃木将的书桌上,从未动过。


  铃木将的心意其实早已有些倾斜,但他仍然犹豫不决。直到晚上他到了露营地,发现影山律竟然没来。


  “影山呢?”铃木将问他的同学。


  “啊,他没来啊。”被问的男同学似乎对影山律的未来毫不惊讶,他多高冷一人啊,能应下都是烧高香啦,我们本来就不奢望他能来的。”男同学说完就接着去般饮料去了,没再和铃木将多聊。


  铃木将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搭着烧烤架,搭营地,有些女生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讨论今晚的烟花要和哪个男生一起看。而他却站在一旁第一次感觉像个局外人。他想到影山律。


  他很想影山律。


  他们营地在半山腰的另一处空地上,离红屋子并不远。他甚至能看到红屋子的屋顶。

他真的很想影山律。


  铃木将今天带了红绸,他其实没这个打算,但还是带上了。


  而现在他感觉到了山神的神力,切切实实地。那种神秘沉寂的氛围顿时从影山律身上散开了,汇聚到了他周身四处。于是他再次听从了这感觉去命令肢干,就像那次他在球场上时,突然感觉到只要他一回头就一定能看到影山律站在那里一样。他迈开了步子开始在山中飞奔,跑向那个红屋子。他穿过晃动的树林,穿过安静的祭堂,穿过后院,仿佛穿过他来到海岛的这短短三个月,穿过了他与影山律度过的这一整个,独一无二的,惊世骇俗的夏天。


  他喜欢上一个男生,一个高中生,一个山神。


  铃木将在奔跑的风中不断地,一遍遍想着影山律。最后一遍遍念着这三个字。在最后一个半月里,他在选择的焦虑里对影山律的想念逐渐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峰,他无法纾解的思绪让他在几次写作业时频频开小差,他总是想影山律,总是想影山律。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把笔下的公式写成了影山律,把练习册上的习题写成了影山律,把写下的作文写成了影山律。写了就划掉,再划掉。最后他发现自己写一页练习题,就划掉了十五个“影山律”。他甚至到后来都对自己有些烦躁了。


  在跑到当时影山律给他那条红绸的空地时,他已经念了两百零四遍影山律。


  他终于看到了影山律,站在月光下,有些惊愕地看向他。


  “你怎么——”


  “手,给我。”铃木将气喘吁吁地说。


  影山律直到铃木将做出了选择,把手伸给了他。铃木将将紧握的手放到他的掌心处,然后松开来。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红绸。


  影山律再次看向他,铃木将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动不动只看着影山律。


  “不需要红绸,我来带你走。”


  然后影山律终于笑了出来,眼睛里有些潮湿,如同潮水涨潮。铃木将看着他也开始笑。远处的人们还在吵闹嬉笑,老歌在播放,四处波光闪闪,一如那晚的荧光浪花。红屋子里影山茂夫正抱着狐狸吃着章鱼烧。还没有人注意到,祭堂里的石像缺了一角,小石块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一只海鸥飞过,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远处聚会的高中生点燃了烟花,第一颗烟花在海岛黑暗的空中炸开,绚丽的颜色映到所有人脸上。


  铃木将松开了抱着的人,拉起影山律就向山下跑。影山律大喊着问他干什么去,他大喊着回答他:


  “去赶潮。”


  铃木将此刻如梦初醒。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影山律根本不是山,他是鸟,是飞鸥。冷静地盘旋高空,优雅地长鸣。让大海都羡煞他的自由。


  但他现在带着这只已经属于他了的飞鸥逃出山林,飞向了广阔的海。带他去追赶潮水。


  去赶山潮。


END.


后记


这是我第三次写长篇,第二次写将律长篇。

首先真的很喜欢这两个小男孩!(撒花撒花)在一开始看灵能时最先吸引我的cp是茂灵,大概很多人都是。但后来才发现将和律的感情更吸引我,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这种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人的情感吧。很热烈纯粹,轰轰烈烈,无所顾忌。我很喜欢。铃木将的性格和他的一头红发一样炽热,他自来熟,爱当领头羊,有点中二,喜欢仓鼠(这个点萌飞我)。会脸红害羞,也会敢想敢做,我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很喜欢。同时他也在骄傲的外表下细心十足,会考虑得很全面。而影山律相比来说更内敛,对我来说他像是一捧湖水,等待着铃木将这股强风来掀起巨浪。所以说他们俩真的天生一对(开始胡诌)。另外这篇我写的也真的是很开心,虽然拖了很久(对不起)。但是一直想写一个夏天海边少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真的很开心!就是写的不怎么地就是了!

另外这篇我还要感谢我的好同桌,她们俩在我写作的同时给了我一些思路,在这里进行一个超级无敌大感谢!(鞠躬)

好啦,废话也说完了,就祝铃木将和影山律永远热恋吧!

 

(话说我要是把茂灵的故事写出来有人看吗)


评论(6)
热度(55)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烙饼摊鸡蛋 | Powered by LOFTER